第740章 归中原·暗潮生（59）

小白过于震惊，双手往嘴里送卤鹌鹑的动作一时没能收住，让吃剩下的大半个卤鹌鹑身子撞向门牙的同时，还在嘴巴周围留下一圈油光。那带着琥珀色酱汁的油光在日光下折出耀眼的光，讽刺极了。

“你、你……你认……”

缘一边继续向前走、边面无表情地打断道。

“当然不是认真的了！逗你的笨蛋！只许你耍我、不许我耍你？”

捧着卤鹌鹑的小白快速跟上了缘一，在刚要超过缘一半步时还不忘高高抬起左脚重重向缘一右脚踩去。缘一吃痛停下，这次换小白头也不回地在前走着。

“该！”

“……”

有些事从头解释起来太过繁琐和麻烦，缘一选择当一个锯嘴葫芦。

因缘一胡乱逗她这一茬儿怨念深埋于心，吃完卤鹌鹑的小白一路上小嘴喋喋不休。

“不回来了？不回来了好啊——以后你的卧房我就布置成我的专属茅厕！一天拉一坨大的！就算你日后改变主意想要回来，我保准还你一个味道独特到全天下找不出第二间相同的房间，作为你归来的欢迎大礼！”

“……”

见缘一不还嘴，小白心里堵着气，顺着缘一逗她的话开着一个接一个的玩笑，且因越说越气，玩笑开得也越来越没边。

“不回来了啊——看来是已经在外面找好下家了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这人，自小眼光就不行！挑下家也不挑一个好一点的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这衣服还是你那天离开寺庙穿着的那件吧？怎么，新下家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给你买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新下家男的还是女的啊？该不会那人一穷二白、你就因为长期在庙里没见过美人儿，下山后随便就跟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跑了吧？你给她打白工的同时还要养她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她对你比我们对你还要好、好到能舍不得回来？她——”

这玩笑说着说着，小白自己反倒先开不下去了。

缘一已经听出小白话音之外的怒意了，能把一个和尚同一位美人硬扯在一起的，除了气昏了头，缘一想不出其他理由。

缘一在心里默叹一声。

他只是同她开了个“玩笑”，她尚且都这样抵触和介意，若是日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玩笑，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呢？

怕是买下一整个卤鹌鹑店的鹌鹑都哄不好了吧……

之后的路两人相顾无言，与前面吵吵闹闹的欢快模样截然相反。

缘一觉得，他和小白就像太极八卦图里的阴阳两极。不是平衡世间万物的两极，而是无法和谐相处共存的两极。要不是他师父老人家在云游之前特地把他喊来了内院静室，将大门一关，把他自己的身世完整地告诉了他，他甚至都要怀疑他就是中原那头专与小白作对的凶兽了。

小白在一间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成衣铺子前停了下来，不进也不退，仍一脸闷闷不乐的。

缘一见状只好摆出一副夸张到极致的委屈表情，小媳妇似的故意夹着嗓子用扭捏的语气回应着小白的玩笑话。

“是啊——新下家对我可不好了、我早就后悔了呢！他们一日只让我吃两顿，一不小心说错话就拿鞭子抽我！吃也吃不好、睡也睡不好，每晚过一个时辰就喊我起来给他们端茶倒水的，可辛苦了呢！可是我能怎么办呢？我又拉不下脸回去认错……”

“你真是……真是……”

小白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缘一如此做作的姿态，但正因太过做作和夸张的缘故，才让小白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大口气，这下她是真的相信缘一没有不打算回来了。

小白气笑了。

“你真是个人才！我是不是该提前给你准备一方丝帕，没有道具真是影响你发挥！”

缘一收起了玩闹的心思，正色道。

“不生气了？”

小白也跟着认真了起来。

“缘一，你给我记好了……就算有一天你得罪了咱灵隐寺所有的人，哪怕是你师父，你都不用怕大家不希望你回来！只要你还想回，你就能回来！”

缘一心里的冷暖和酸甜不断交织着，复杂难掩的情绪差点让他失态。

这话他知道，他一直都知道。

他也想回啊，可是……他身不由己。

缘一强忍住鼻头处的酸涩，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道。

“我知道了……好了，不是要买衣服吗？怎么一直堵在门口不进去？是不是怕我不给——”

缘一的话音随着头部转动的动作戛然而止，当看清店内成衣的样式之后，他话题一转惊呼出声。

“这是什么鬼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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